握拢。
冰冷的指尖屈起,昔日妖艳夺目的红唇有些压抑的苍白。
“把他的心取下来,钉上演武场,供三军做靶!”
淡淡的吩咐,不带一丝情感,夏侯君晟玉指轻扣冰冷通透的夜光杯,薄唇微启,一口一口轻抿杯中瑶光氤氲的稀世美酒,
这是一种变态的的残忍,生生活祭只为意能平复。
他无法忘记南阳府那夜口中喋血的少女,那样的伤,那样的恨,那样让人心疼的破碎与凄艳,他忘不了。醒着的时候,梦里的时候,醉着的时候……
“我来……”
夏侯君晟终于站起身来,不再优雅的只做看客,他要亲自动手。
“且慢!”
出声制止的是萧寒,他修长的手指挡住夏侯君晟握刀的手掌轻轻一按,接过那柄染满鲜血的刀刃反手钉下,结束了眼前这个生命痛苦的哀嚎。
“若有一日汐儿知道你为她承受世人唾骂,必然不开心,君上,适可而止吧!”
夏侯君晟残忍折磨的不是躺下哀嚎的罪犯,而是他自己。
若是别人,水冰汐身上有一分的疼,他必然要让其承受一万分,可此事是西门静訾所为,他便无从下手。
曾经沧海难为水,太多的恩与情,终究不会因为任何情感而取代。
只是水冰汐何辜?她是那样一个人,那样一个绝艳无双足以傲视天下男人的女子,便因这样一个误会,修为尽废沦落凡尘,如今更是生死未明天涯浪迹。
“君上,汐儿说过,她不怨!”萧寒轻声道。
她不怨,便是接受了所有的结果,不管浮世千重变,无论劫和缘,一切的一切,她都接受。
夏侯君晟冷冷的看了萧寒一眼,转身离去。
冰凉的夜风吹动衣袂翻飞,暗沉的夜幕似有红梅飘落,同样的年关,不一样的萧瑟……
同一时间,白雪纷飞的雪原。
“轰!”
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倒飞,后背撞上远方一株古木瞬间崩成两截掉落在地。
这是最后一个赢家,他赢了所有的战斗。
可他没有赢得战争,拼了全部的力量只是和水冰汐拼个同归于尽。
“都说了,我的东西不好抢的!”姿容绝色的少女冰冷冷笑,“噗”的喷出一大口鲜血,消瘦身体如风中柳絮自高空飘悠悠跌落。
前面是平原,后面是陡峭的斜坡,少女的身躯堪堪落在斜坡边缘,止不住去势哗啦啦从坡头滚到坡尾。
“坑娘的逆天石!”
水冰汐闭了闭双眼,心里只想起这句话。
经历此番苦战,她是真的不行了。原本被夏侯君晟封在丹田的内力本就因为生机虚弱四处肆虐,如今受外界刺激提前解开禁制,更如蛟龙入海,一次性将对手轰碎的同时亦将她丹田冲爆。
此时的她五脏破碎,丹田暴毁,真的要就此结束,暴尸荒野,身死道消。
“就这样死了啊?”
水冰汐低喃,臻首微抬看向斜坡顶上。
她觉得不甘心,想活着再看夏侯君晟一眼,或者见明珠,见见司马少康一家人。要离开,终究有些舍不得,还有那头不知在哪里作恶的银狐,她想见它,那是她此世唯一的伙伴,陪着她度过生命中最艰难的岁月。
“我要活着离开这里!”
水冰汐轻声道,默默的告诉自己,不死终将出头。
于是她爬起来,一步一步,抓着坡上茂盛的枯草,干枯的树藤,爬上去。
全身没有力气,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。
水冰汐慢慢的爬着,做好了打算,一天爬不上去就爬两天,两天爬不上去就爬三天,如果三天亦不能,那便爬到死为止。
总之她不会认命,就算老天要收她,也得等她点头了才行,这是一种固执的疯狂,谁也阻止不了。
“我要活着离开!”
水冰汐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,轻声对自己说,只要还有一口气,绝对不放手。
这一夜。
寒风冷肃的十里雪原,超凡脱俗的少女为了活着,用尽一生的力量对抗死亡。
这一夜。
山长水远的轩辕王宫,傲视无双的男人为了心中的女子,血染华堂,弹指间夷灭十族。
莫说佛魔不两立,不过为一字进退。我喜欢你,所以从此便住在我心底,哪儿也别去了,可好?
水冰汐跌跌又撞撞,爬上几步又滚回去,真的是用滚的,抱成团的姿势,圆滚滚的滚。
可是她不服输,不甘心,跌倒了,再重来。
她就这样不服输的跌着,滚着。
不断的跌倒,不断的站起,雪白衣衫染上血泥,如云青丝乱为婆娑。
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,水冰汐终于抓住最后一根赤条条的树枝,爬上这个平时不以为意此时却恍如九州独尊的山坡。
“汐儿!”
水冰汐刚在山坡上站稳,空山寂静中似乎有一声遥远的呼唤响起,紧接着,乱雪堆积中哒哒的马蹄声以极快的速度踏破残雪。
水冰汐怔怔的回过头,看向前方不远处,那里隐隐约约有一道潇洒如风的身影,向着她狂奔而来。
“少康……少康哥哥?”
水冰汐睁着迷茫的双眼,以为出现幻觉。
“少康哥哥,你来接我吗?”
水冰汐惊喜的笑着,站起身来,奔向那道熟悉而温暖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