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秋蝉!”水冰汐柳眉深蹙,随意的抹了把苍白的小脸,伸手扶起秋蝉:“你别说话,我带你走……”
“少夫人,来不及了!”秋蝉摇头,双手抓住水冰汐衣袖,半边身子已经裂开,生命却依然挣扎在生于死的边缘:“不……太,太晚了……少夫人,少夫人如果活着,请替我······替我,转告……转告爹娘,蝉儿,蝉儿不能……不能在膝前,尽孝了!少夫人……你一定要为将军府报仇……要为小少爷报仇……”
“秋蝉!”水冰汐轻呼,空有一身医术,却不知道该如何抢救,眼睁睁的看着秋蝉的手无力的垂下,破碎的尸体五脏流了一地,胃里翻江倒海吐不出来,眼里水雾弥漫咽不下去。
“秋蝉!”
水冰汐放下尸体,机械的抬头看着前方冲天烈焰。
“啊!”
悲凉的嘶吼,充斥着惨烈的绝望。
无边的泪水撕裂眼睑滚滚而下,水冰汐哭着,笑着,一袭鲜红嫁衣穿过火势剧烈的院落……
她想看看,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个还活着的人,哪怕只有一个,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好的。
血海蜿蜒的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,有将军府护院,也有国舅府死士,刘思思墨绿身影躺倒在血泊,昔日妩媚动人的娇躯失去生命的温度,美丽妖娆的小脸惨白。
“嫂嫂……?”
水冰汐呢喃,一个个的翻开地上沉眠的尸体,不见将军夫人,惊喜的以为她还活着,当下立刻退出火场,奔向仍杀声震天的练武场。
一个年过不惑的妇人将手中的银枪舞成了莲花,寒光闪闪任人觊觎却不敢靠近。周围是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国舅府死士,脚下钱漠阴狠的双眸紧闭,满身鲜血骨骼僵硬已死去多时。
终于……还好……终于还有一个是活着的。
如果这场绝望的婚礼作数,那么,这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。
水冰汐轻呼:“婆婆……婆婆……”
不计较司马夫人对她的误会,满心重逢的欢喜。她飞身跃上,与国舅府死士斗在一起,她要救她,无论如何她要救她。
银发妇人见疾掠而来的水冰汐,枪头倒转,一枪横挑水冰汐空落的防备。
“婆婆!”水冰汐措手不及,匆忙中一脚踢翻前面的死士,使了个巧劲反手抓住枪头:“婆婆,我没有害将军府,请你相信我……相信我好不好?”
“你闭嘴!”
司马夫人冷哼,眼里含着泪,泪里带着倔强,退后两步身形一变,长枪变短棍直直扫向水冰汐纤腰:“我没你这样的媳妇,你没有害我,你没有害我,新房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如何解释?”
水冰汐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婆婆,我们离开这里,只要人不死,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,我们离开这儿,可好?”一面说着,妖艳红裙闪动,探手一掌劈开包围的人潮抓住司马夫人的腰要带她走。
“滚开!”
司马夫人厉喝,当胸一掌将水冰汐震退半步,手腕一翻银光闪闪的匕首狠狠刺进心脏。
“水冰汐,我死也不要你救!”
司马夫人唇角含笑,无比生冷。
那是真正的恨,刻骨铭心的恨。
“不要!”水冰汐摇头,纤细的双手堪堪接住司马夫人坠落的身体,“婆婆,你当真如此恨我……当真宁死也不愿相信我?”
司马夫人惨然一笑,含着冷酷,含着刚烈:“恨?你配吗?老太婆我从十五岁嫁给将军开始,就住在这里,我活着,这是我的家,我死了,这儿便是我的坟。谁……都别想把我带走……谁都别想……”
“婆婆,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如此待我?”
水冰汐娇躯颤抖,比流血更残酷的是伤心,伤心无法被信任,伤心找不到理由解释,“婆婆,就算你恨我,就算你容不下我,可是少康哥哥还在等你呢,他还在等你啊……你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?”
一面说着,双手轻抚司马夫人胸口为她输送内力,心里一时凄惶无助,满目的绝望黑压压如散落在北慕大三角的孤舟,一片天旋地转里只见滔天巨浪,星月无光,看不到未来。
司马夫人双眼泛红,瞳孔放大,含恨痛笑:“他爱上你这样的祸害,为将军府带来千年的浩劫,他不配做我的儿子,这样的孽种,不见也罢!”
断情绝爱,母子成仇。
这样的纠缠,是世间极致的孽缘。
可这样的纠缠,一切因她而起。
水冰汐痴笑,清冷的双眸有刻骨铭心的绝望悲凉:“婆婆,你可以恨我,但是……可不可以,不要怨恨少康哥哥,他没有错,错的是我……是我……”
司马夫人闻言冷笑,浑浊的双眸带着恨,带着悲,带着一望不到底的冰冷决绝。
“水冰汐,我死也不会放过你!”
司马夫人喃喃,蓦然的身子一僵,双手垂落没了呼吸。
怀中温暖的触感瞬间变得僵硬,殷红的鲜血昭示着不可救赎的死亡。
水冰汐怔怔的低下头,看着司马夫人含恨睁大的双眼,平缓的呼吸微微凝滞。
恨恨而终,死不瞑目,她竟是这样的恨她,这样的恨!
水冰汐抱着司马夫人的尸体穿过火海,鲜红的曳地长裙沐浴熊熊火焰,青丝凌乱飞舞,红妆妖冶如血。
将军府历经百年的雕梁画栋顷刻之间化为焦炭。冤与怨,忠与逆,曾经为世人歌颂过,传扬过的一切皆埋葬在繁华而寂寞的千年古都里,空留千古沧桑,传于后人众说纷纭。
一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立在将军府门外,看着腾空的烈焰发呆。见水冰汐跌跌撞撞的出来,立刻奔到她面前拼命长嘶。
水冰汐艰难的爬上马背,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层层燃烧的天火,俯下身,抱着马脖子轻轻道:“马儿,带我去找你的主人,可好?找到了,赏你一匹草,找不到,找不到,就打你一顿,再赏你一匹草!”
将军府已化为灰烬,司马少康必然难逃一劫。水冰汐不知道找到他还能做什么,最好的结局,莫过于还能在他带血的怀里,痛快的哭一场。